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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建岛缺水、缺土壤,在艰苦环境中,守岛官兵与茫茫大海做伴,与人迹罕至的小岛为伍,望着漫天繁星入眠。许多年轻战士初上岛,都寂寞地偷偷流泪。

但艰苦的生活,让他们渐渐蜕去稚嫩和娇气。他们用熔铸的乐观品质,与岛上的单调枯燥抗争。

守岛20年的老兵邱华,话语充满深情:“守着守着,中建岛成了故乡。你知道吗?每天迎着朝阳、晚霞站在这里,我们内心有多么自豪。”请关注今日出版的《解放军报》的详细报道——

祖国万岁:种在岛上,刻在心底

——走进海军西沙水警区中建岛守备营官兵的精神世界

■解放军报记者 陈小菁 卫雨檬 特约记者 钟魁润 通讯员 张懋瑄

中建岛守备营官兵环岛巡逻。蔡盛秋摄

有一种表白,炽热无比——

蓝天碧海,白沙滩,面积约2900平方米的五星红旗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在珊瑚礁风化而成的“南海戈壁”上,海军西沙水警区中建岛官兵用海马草种出的“祖国万岁”,犹如喷薄的滚烫热血,诉说着赤诚的心声。

一次次被台风卷起的沙海掩埋,一次次重新栽种……为了让“祖国万岁”绚丽如初,官兵们用青春和汗水浇灌“祖国万岁”,也将这4个大字刻进心底。

有一种表白,含蓄而内敛——

中建岛缺水、缺土壤,在艰苦环境中,守岛官兵与茫茫大海做伴,与人迹罕至的小岛为伍,望着漫天繁星入眠。许多年轻战士初上岛,都寂寞地偷偷流泪。

但艰苦的生活,让他们渐渐蜕去稚嫩和娇气。他们用熔铸的乐观品质,与岛上的单调枯燥抗争。

守岛20年的老兵邱华,话语充满深情:“守着守着,中建岛成了故乡。你知道吗?每天迎着朝阳、晚霞站在这里,我们内心有多么自豪。”

年轻的守岛战士们说,岛是祖国的岛,海是祖国的海,守岛就是守国,这样的青春更有意义。歌里不是唱了吗?“你不认识我,我也不寂寞,你不熟悉我,我也还是我,假如一天风雨来,风雨中会显出我军人的本色……”

这是回荡在天涯岛礁的旋律,也是守岛官兵发自内心的独白。

这里是伸手就够得到梦想的地方

西沙石岛老龙头,有一块刻有“祖国万岁”的礁石。

这里是西沙最著名的“景点”,也是海岛上的精神坐标。每一名刚上西沙的新兵,都会来到这里,领略西沙之“魂”;每一名即将离开西沙的官兵,也会来到这里,留下自己的西沙之“照”。

然而,“祖国万岁”这几个大字怎么来的呢?鲜有人知。

中建岛守备营教导员刘长文告诉记者,这4个大字是一位驻守中建岛多年的老兵,在离开西沙时刻下的。他系着绳索在这块悬崖上前后挪动,精心雕刻而成。在他离队后,一茬茬守岛官兵都会用红色油漆描摹这4个大字,“祖国万岁”因此异常醒目,始终绚丽如新。

在守护祖国安宁的岁月里,这位老兵在中建岛留下了青春的足迹,播下了梦想的种子。

几年前,从军校毕业的邹旭昶主动要求回到中建岛。有人不解,劝他“再想想”。他笑笑说,中建岛很苦,但这里有我的梦。

从新兵入伍登上中建岛,邹旭昶就把根扎在了这里。7年间,从一个地方青年成长为通信班班长,他不断追逐自己的青春梦想:在烈日下拿下武装越野考核冠军,先后熟练掌握机枪、通信、雷达、油机等多个专业,能担负岛上所有值班岗位。

一个超强台风来袭的夜晚,他和战友在碉堡内值班,险些被海浪卷走……想起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,邹旭昶守岛的决心更加坚定。

从决定回到西沙那天起,邹旭昶心中又种下一个新的梦想——他希望成为驻守西沙时间最长的军人。

在中建岛,官兵们的梦想是具体的,每一个都看得见、摸得着。官兵们总是笑着说:“这里是伸手就够得到梦想的地方。”

今年,直招士官汪通即将服役期满。一天,他接到远在家乡安徽一位同学的电话:“我有一个项目,你回来我们大干一场。”电话这头的汪通说:“我要留队,已经递交了留队申请书。”那位同学一听,急忙劝他:“社会发展这么快,你那里与世隔绝,继续待下去就跟不上这个时代了……”

那天晚上,汪通独自一人坐在海边,思绪如波涛翻腾。他的班长、四级军士长张孝伟默默坐在他身旁:“有时候,梦想可以很远,也可以很近,关键是能不能抵御诱惑,守岛其实也是守心。”

许多人对戍守西沙的军人充满好奇:经年累月守着波涛、望着星空,他们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?这样让青春流逝,到底值不值得?

来到中建岛,走进守岛官兵的精神世界,这些问号被一一拉直。

篝火晚会上,时而悠扬、时而动感的音乐声中,守岛官兵尽情地唱着跳着,年轻稚嫩的脸上绽放着澄澈的笑容。此时此刻,万顷波涛中,这座天涯孤岛跳跃着欢乐与光亮,远在祖国大陆的人们,又何尝能体会守岛官兵内心的热闹与幸福?

临别之际,记者接过年轻战士送上的一枝秋海棠,与他拥抱道别,这名战士腼腆地笑着说,“不好意思,我身上都是汗。”一瞬间,守岛官兵的质朴与纯真击中心房,让人热泪盈眶。

我们的身后是伟大的祖国

老兵退伍的日子,是守岛官兵最不愿提起的日子。

去年,四级军士长张建雄服役期满。老兵离岛那天,四级军士长郭丹阳正在值班。他站在顶楼哨位上,默默地看着与自己同年上岛、并肩守岛14年的好战友登上直升机,心里“觉得少了很多东西”。

随着机翼的盘旋声渐渐消逝,望着载着战友的直升机渐渐远去,变成天边一个“小黑点”,郭丹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……

身处天涯小岛,注定有辛酸有泪水。但官兵们说,从不会感到孤单,因为身后就是伟大的祖国。

在岛上坚守14年的老兵张孝伟,这样解释坚守的意义:“远方的母亲牵挂着我们,祖国母亲在我们心中。”

在守备营荣誉室,一个玻璃柜里摆放着上千封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,其中有退伍老兵写来的,更多的是社会各界群众写来的。刘长文说,信息时代,更多关爱来自网络互动和电话热线。每到过年过节,他的手机总能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问候,也有询问通信地址的……无论是几句贴心祝福,还是寄来一包家乡特产,都代表着人们对海岛、对守岛官兵的拳拳关爱。

那年中秋节前夕,一位学俄语的北京女大学生,在电视上收看了中建岛守岛官兵的故事,感动不已。她买了9个月饼,并附上一封情意浓浓的信,一并寄到中建岛。

在那个年代,由于交通不便,等包裹寄到时,已经两个月过去了。虽然月饼已经不能吃了,但那封信却让官兵们开心了好几天。午饭后,官兵们聚集到营院内的凉亭里,一字一句地读:“中建岛的兵哥哥,祖国边防有你们在,是我们的幸福……”

守岛爱岛,即使离开了中建岛,也割舍不下心中那份特殊的记忆。

这两年,一些中建岛转业、退伍的军人建立了一个“中建人”微信群,其中年龄最大的有20世纪70年代入伍的老兵。平时,大家聊得最多的是对守岛岁月的怀念,对当下生活的满足,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。“从中建岛走出去的老兵,性格都非常乐观,很少有抱怨人生的。”刘长文说。

在守备营营区,一株3米多高的银毛树,半沐阳光、半沐阴凉。40多年前,老兵巫瑞孔在中建岛栽下这棵“中建第一树”。

去年,已经62岁的老兵巫瑞孔,通过自己的女儿联系上刘长文,想完成一个心愿——再为自己当年种下的那棵“中建第一树”浇一次水、再交一次特殊党费。巫瑞孔的女儿说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中建岛一直是父亲魂牵梦萦的地方……”

遗憾的是,由于身体原因,巫瑞孔始终没能如愿。但刘长文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:他和战友采下几片“中建第一树”的叶子,晒干脱水后,用透明薄膜塑封,制作了一个精致的树叶标本。今年,一位下岛探亲的战士专程把标本送到了巫瑞孔的家。那天,望着几片树叶标本,巫瑞孔激动不已,不停地用手反复抚摸……

一位在西沙守岛多年的老领导,退休后对西沙有太多的不舍。每年春节,他都会给守在这里的战士寄上几大包生活用品和食品。接受采访时,他给记者讲起中建岛的往昔与今朝,他说:“对于守岛官兵来说,祖国安宁就是他们的守岛梦。也正是怀着这样的梦想,中建人的青春永远不老。”

身处天涯之远,却如咫尺之近

在守备营荣誉室里,珍藏着一封来自远方的“情书”。时光荏苒,一段深情故事也被尘封在岁月里。

写信人是一位来自南京的女孩,刚满20岁的她,从小崇拜军人。一次,她在报纸上看到中建岛守岛官兵的故事,就想方设法联系在部队服役的表姐,要到了邮寄地址。后来,这封“情书”真的漂洋过海,来到岛上……信的结尾,女孩还留下了通信地址。

军医蔡关泉是战友们公认的“笔杆子”。官兵们提议,让蔡关泉代表大家给这位女孩写回信。谁知数月后,那封信却被退了回来——原来,信在路上走得实在太慢,等寄到原来的地址,她已经大学毕业离开了学校……

“中建人都很单纯。”守备营某连指导员陈子民,军校毕业后就到了中建岛,他如阳光般热情的性格,很快适应了岛礁环境。用他自己的话说:“我是一个浪漫的水兵……”抑或,这也是陈子民内心的一份执着、一种诗与远方。

几年间,陈子民带领战友在岛上建起电子阅览室,组织开展沙滩排球赛、篮球赛;用废弃的衣柜木板、捡来的马尾松木,设计加工成一排海滩躺椅、用椰棕制成“遮阳伞”……每到周末,官兵们开展游泳训练间隙,躺在自己制作的躺椅上休息,每个人脸上绽放的笑容,如浪花般纯粹而清澈。

听着官兵们的讲述,记者心头收获的是一份释然,更收获了一个答案——是沧海孤岛的寂寞坚守,让守岛官兵用坚毅和顽强,抵御着各种诱惑。

驻守天涯,远离亲人,守岛官兵有太多辛酸故事。但他们的情感世界并不苦涩,而是那样丰富精彩,充满军人特有的浪漫情怀。

中建岛四季湿热,但这里也有“雪人”。官兵们根据心上人的模样,用白色珊瑚石堆成一个个“雪人”,拍成照片发给“她”。他们还会在巡逻时捡来美丽贝壳,串成精美项链送给心上人。

中士张昕是个有心人,他听说虎斑贝象征着忠贞与挚爱,就在一枚捡来的虎斑贝上刻下“爱的誓言”……如今已经牵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小两口始终觉得,中建岛就是他们的福地,是他们人生幸福的新起点。

陈子民与妻子结婚3年,两人聚少离多,到今年5月又有将近半年没见过面了。记者建议两人“隔空示爱”,陈子民躲在角落想了好久,才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句:“何岚,我想对你说,辛苦了。”

那天,陈子民举着那张纸,站在中建岛主权碑前,身板挺得笔直。他一再提醒记者:“麻烦把我P得白一点,要是她看到我的‘西沙黑’会心疼的。”

再过几天,通信信号班班长李孝龙就要休假返乡了。战友们眼中“中建第一帅”的李孝龙,看上去神采飞扬。身边的战士悄悄告诉记者:孝龙是“人逢喜事精神爽”,他这次返乡,就是要跟经过10年爱情长跑的心上人领证结婚了。

中建岛这么苦,有姑娘愿意嫁给守岛军人吗?李孝龙不无自豪地说,只要素质好,天涯有芳草,我的战友们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美丽。

中建岛的爱情,是常来常往、还是鸿雁传书?官兵们说,都不是。过去中建岛交通不便,很少有船只能到中建岛。海上风大浪高,有时候看着船来了,爱人和亲人就近在咫尺,却也只能泊在外港。李孝龙就曾眼睁睁地看着即将相聚的爱人离岛而去……

船来了靠不了岸,这对恋爱中的人来说是残酷的。然而,中建岛绝不是爱的荒原。

“如今不同了!”李孝龙告诉记者,虽然远离陆地,他们却同步享受着祖国发展的成果——今天的中建岛,营区周围绿树成荫,“三防菜地”里时蔬不断,学习室内有卫星电视,岛上开通了4G信号,强军网进班入排……

“身处天涯,远隔千山万水,如今却如同咫尺。”李孝龙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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